品阅庆阳

关于庆阳,您可能知道很多,但是关于庆阳很多年前的事,您可能知道很少。庆阳圈子联合庆阳朗诵艺术沙龙出品栏目,以图文音频的形式,推出关于庆阳人和事的本土作品。让您在文字和音乐中聆听、阅读作家们眼中的庆阳。每天十分钟,让阅读成为一种习惯,在习惯中了解庆阳的点点滴滴,让您爱上这座城市,让自己的灵魂生香。

每周周一、周四,品阅庆阳与您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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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书

郑晓红

杏花

对长成于子午岭林区山野之间的女孩来说,

宁州的大原实在是空阔无边。

偶尔间,

麦浪的滚动、

大沟的蜿蜒张合、

孤立于坳心里的树会让人激动,

但多半时间,

大原的空阔都是令人忧愁的。

大地铺排开去,

树木铺排开去,

豆田和油菜花铺排开去,

风也没了尽头,

只好不打弯的无情无绪的向远方吹去、吹去……

它们都陷入了没有边际穷尽的诅咒,

呈现出壮阔无边的疲惫。

杏花

若不是杏树,

拦在院门前年岁已高树冠蓬松的老杏树,

挡在麦场边上一排飒飒谈笑的年轻杏树,

崖边沟畔或一群或一棵

或三三两两没有规矩方圆胡生乱长的杏树……

它们就像乡村真正的主人,

包围和点缀,

守护和融入,

它们用自己的无处不在告诉你,

没有杏林的村落不是真正的乡村,

不种杏树的人家不是真正的乡下人。

杏花

夏天的夜晚,

我坐在宁州西原西沟村祖母家的大门前,

凝视着不远处絮絮不止的树影,

它们在黑夜中真正活了过来,

风在叶片间穿梭逗乐,

树影膨胀、收缩、歪斜、回正、颤抖,

像激动的活物在气喘吁吁。

忽而,

风静下来,

它们屏住呼吸,

悄悄向前挪一步,

再挪一步,

倾下身来,

张枝舞叶,

星子般的黄杏明明灭灭……

在这种备受胁迫的想象中,

那颗被空阔大原抽得

空荡荡的女孩儿心竟安顿了下来。

杏花

我那时想,

天上有多少星,

地下就有多少杏吧。

我那时还想,

星星亮起来的时候,

杏子就灭了,

杏子亮起来的时候,

星星就灭了,

它们的光,是借着用的吧。

许是因为杏子的多,

乡下人对杏树的态度就平和许多,

鲜有人招呼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坐在自家苹果树、梨树、桃树、核桃树下放开地吃果子,

但杏树底下却是个敞开的宴席,

吃杏、谈天、掰杏肉、晒杏干、捏杏核,

真是好客得很。

杏花

那时,

我怂恿小堂妹折了几枝结满花蕾的桃枝

插在盛满清水的瓶子里,

我们俩正摆弄着,

祖母瞧见了骂我们俩:

“咋来这么两个败家女子来!

几斤桃插到瓶瓶里能弄个啥?

能称几斤盐嘛能倒几斤醋?

兀么一些杏花开得齐蓬蓬的咋不折杏花枝枝去来?”

祖母气得小脚在院子里踩得咚咚响。

我和小堂妹躲在窑里面面相觑,

几枝枝桃花是几斤桃几枝枝杏花就不是几斤杏?

杏花

又一日,

趁大人们窝在屋里躲正午的毒日头,

几个堂兄弟跳着脚把一股核桃树枝压下来,

我们蜂拥而上摘青皮核桃,

没摘两个,

听得咔吧一声,

一大股核桃枝就断在地上了。

祖母年岁最大耳朵却最清明,

正当我们唧唧喳喳你赖我我赖你

边推卸责任边往后退准备溜人时,

祖母跺着小脚像踩着风一样奔出来了,

她大骂着“我把这些碎跑犬子”,

眼睛往大门套里一绕,

又往麦草剁后面一瞥,

再往茅房背后一觑,

我们都知道祖母在找打人的家伙,

跑也不是站着傻等也不是,

真是一阵阵的心慌气短,

祖母没找到称手的东西,

伸手就在杏树上拽下一股子来,

青枝枝绿叶叶地挥舞着追来。

小堂弟捂着屁股边跑边叫,

“你拽断杏树股股就能行哩,

凭啥我们拽断核桃股股就不得行?”

祖母追得更猛,

“我把你个四条腿的,

一斤核桃多少钱?一斤烂杏多少钱?”

哦,原来杏子命贱。

杏花

但也不是所有的杏子都命贱。

就像老人们在老故事里讲的,

穷人家闺女贤淑端庄,

被大户人家挑中明媒正娶当了正室,

生了几个儿养了几个女,

旺了夫家的门庭改了娘家的风水;

又像外国童话里常讲的,

灰姑娘善良美丽,

有仙女帮有老鼠衬,

掉只水晶鞋赢得王子心。

杏子也一样,

长对了地方,

找对了主人,

被修剪嫁接呵护一番,

顿时比旁的杏滋润了、水色了,

成了有名有姓的杏了。

它就是宁州早胜塬上的曹杏。

杏花

姓曹的杏当然是姓曹的人家侍弄出来的。

早在多年前,

有早胜塬曹家村人来到陕西三原经商,

精明活络的曹姓人很有远见,

随身带来了早胜当地个大味酸的大杏接穗,

安顿下来后,

与当地三原杏种嫁接繁殖,

不成想,

嫁接出的新品种口感大大超过了早胜杏父三原杏母,

色黄味甜、皮薄肉厚、汁多丝少,

三原人盛赞不已,

为感谢曹姓人家对当地品种的改良,

将此杏称为曹杏。

后来,

曹杏接穗荣归故里,

接上了故土的地气,

更是如得天助,

成为唯一能与甘肃敦煌李广杏一决高下的优良杏种。

有故事有故土有主家有姓氏的

曹杏在宁州杏群中自然鹤立鸡群了。

杏花

据说宁州一户人家出售祖宅,

要价极高,

买家和卖家在价格问题上僵持不下。

买家问,

不就是一处普通庄基嘛,

院没比人家大下,

房没比人家高下,

凭啥要这么高的价?

卖家冲院里努努嘴答,

有三棵大杏树哩。

买家更奇了怪了,

谁家还没几棵棵子杏树?

卖家做鄙夷状,

我这是曹杏!

这几个字出口真是落地有声,

买家摸着下巴望着院里枝繁叶茂的三棵大曹杏树,

顿时松了口。

杏花

口口相传的故事只是口说无凭,

曹杏的好可确实是有根有据的。

百度“曹杏”词条中如是说:

“曹杏经济价值高,用途广。

木质坚硬,

纹理通顺细腻,

是制作家具的好材料;

枯枝落叶,

可作燃料和饲料;

杏核壳可制活性炭,

在国防工业上用途也很广。

杏子除鲜食外,

亦可加工杏脯、杏干、罐头等。

曹杏甜仁每出口一吨,

价值美元;

杏脯每出口一吨,

价值美元。

另外,

杏仁是重要的药材,

又是制造酒精和工业用油的原料;

甜杏仁是制造茶点和杏仁粉的原料。

杏对风土选择性不苛,

是荒山荒坡绿化的优良树种之一。”

杏花

我可不管什么曹杏的经济价值。

我喜欢曹杏肉入口即化的甜,

喜欢曹杏仁嘎嘣嘎嘣的甜,

最喜欢的是,

轻轻一捏,

肉裂两瓣,

伶伶俐俐的杏核躺在黄澄澄的杏床里,

呀,

好一枚纯纯净净张开的杏核眼。

杏花

说到杏眼含情,

杏脸桃腮,

就扯到女子身上了。

说到杏子与女子的渊源,

那可真叫一个冤!

先是北宋一位一生诗酒风流、

八十岁娶十八岁小妾、

被苏轼戏谑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张先男士

写了一首《更漏子·锦筵红》:

“锦筵红,罗幕翠。

侍宴美人姝丽。

十五六,解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最后两句,

乃张先摹歌女声气写就:

柳荫隐秘之处,便是妾家。

可别忘了,门前有红杏花哦!

在词中,

红杏花本为烘染词境,

然而,

由于张先的成功仿摹,

红杏花便宛若歌女本人,

大胆热烈,

主动示爱,

从此后,

红杏花变成了投怀送抱的轻慢女子象征了。

到了南宋,

仍是一男士,

叶绍翁先生更是青胜于蓝,

一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传遍天下,

红杏的名节就此万劫不复。

杏花

前些天和一男士谈论春天的果木花开,

他讲,

杏花就是天生轻佻,

等不及了似的,

叶子还没发出来花先急慌慌地开了,

难怪人说红杏出墙。

我说,

你怎么不说它敏感呢?

它最先感应到春天的地气呢?

它最先听到四时神秘的召唤呢?

或者说,

你怎么不说它有一股子无知无畏的纯真呢?

别的花是需要有绿叶打前站才肯出场的,

它不矜持不作态坦荡荡先出来张眼望望外边的世界,

这难道不是一种勇气吗?

他不与我争了。

杏花

我想,

不管是杏花诗、

杏花词还是杏花的早开迟开,

叫女子来想,

花可能还是花,

雾可能还是雾,

但叫男子想了,

花便不是花,

雾也不是雾,

其中寄托的全是男人的小心思、

小向往和对女人那点儿小揣想罢了。

杏花

春天又快来了,

杏树也快醒了。

打点行装,走到城外去,

去踩踩地皮松软了没有,

去听听河里有没有落冰的声音,

去看看树皮里藏着的昆虫,

它们细细地腿脚是不是轻微地动了动,

也许你就听见春天里第一声鸟叫了呢,

那时,

你可以在田野里兴奋地喊一声:

我比杏花更早找到春天啦!

作者简介

郑晓红

老家甘肃宁县,出生于合水烟景川石油农场,在子午岭林区长大,现在庆阳市教育局工作。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陇原读书会发起人。沉醉山野,倾听草木拔节、虫鸟叙鸣之声;沉迷文字,坐拥江河静阔、天地自在之境。已出版散文集《旷野上的牧歌》《天籁》《塬上笔记》。

出品

庆阳圈子、庆阳朗诵艺术沙龙

编辑

圈妹

音频来源

庆阳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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