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何思

水，有渠则盈，

无渠则滥。

涓涓细流，

可汇大海。

康

洛

作

智

水

如果你想要了解中原，想要了解河南，那么不妨看看这本书。

第一次读它，是在《小说月报》上看的连载。这是一种必然，因为我订了《小说月报》，上面的所有文章都会一一读过。当时觉得这个故事甚是有趣，随即便是坐立难安地期待着下一期杂志的到来。

第二次读则是一种机缘了。那日在书店寻书，无意间看到这本书，心中顿时涌起了当时看月刊连载的不畅快，于是想着痛快品味一番，于是便买下了它。

于是我再一次有幸置身于一个漂浮的时空。

我不是一个鉴赏家，所以我对于一本书的评价，首先基于故事的可读性、逻辑性和连贯性。

先来看看这部书的关键词吧——

这些关键词，确确实实表现出《河洛图》作为一个故事，是有吸引力的，是可以抓住读者眼球的，至少是我喜欢的作品。

如果忽略书中对于柿饼周家兴衰的仓促叙述的话，《河洛图》确实是一个能够给人惊喜的好故事。

河洛康家，“耕读传千年”的梦想，“一门两进士”的神话，“填河而死以身殉职”的壮烈，“为父求谥号撞死朝堂前”的悲剧，历史感扑面而来。

“老秀才何事都不管，闭上堂屋门，就那么在屋里躺着，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书把人读了。”

富商周家，康周联姻，金玉良缘，大婚之时却遭“黄大仙”拦路。周家孙女有孕而丧夫，延续香火，回归康家，悲剧感由此而生。

“在他最初的记忆里，女人的脸是一层一层的，就像是庙会上皮影戏里的人物。”

不求功名，女子当家，为育幼儿，三迁其居，戏剧性转折就这样开始。

“周亭兰出现了，她站在窑洞门口，一手牵上儿子，羽毛般地轻声说：各位爷，累了一天了，

歇吧。”

后来，康家少爷康悔文撑起家业，土匪劫路，惊险赌局，粮食全空，朝廷争端，却一次次化险为夷，名声万里。实属神奇。

“康悔文说：康家谁都可以去，就你不能去。

我不能让一个土匪，

坏了母亲的名节！”

可是说巧不巧，凭什么他康悔文次次都可以有惊无险，还可以坐拥万贯扩大腹地？

凭借的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仁义与忠信。

于是《河洛图》，又拥有了些许道德上的内涵。

留有余不尽之巧，以还造化；留有余不尽之禄，以还朝廷；留有余不尽之财，以还百姓；留有余不尽之福，以还子孙。

接着，康秀才又解释说：大凡世间，立志不难，穷其志也不难，难在“留余”。东林学士高攀龙也是在痛定思痛之后叹道，临事让人一步，但有余地；临财放宽一分，自有余味。撒钱之道，就是“留余”。

书中所有故事彰显的致富之道，无非“留余”和“仁义”。

因为仁义，康家舍弃两船粮食救助被困的剿匪官兵，后来领兵大难不死，庇护康家免受马知县刁难。因为“留余”，康家拒收山东赌场，扩大经营规模，做起纺织生意。因为“仁义”，康家遭遇土匪却得以保全，因为“留余”，获得上好玉石愿意让利于人，最终玉石生意在康家因黄河决堤罹难时救活了康家。

人是有胸怀的。有人填河而死，有人沉船救堤。有人兼济天下，有人焚券施义。中原财神的诞生可能是因为走运，但是万贯家财的延续绝对要依靠顶天立地的仁义与为民立命的胸襟。

故事的开篇与终结，都是“金蟾望月”。

无数人一掷千金请“开了天眼”的大师陈麦子点出“吉穴”以求富贵。可是这世间的富贵本就稀少，何必汲汲于此罔顾本心？我是永远相信“性本善”的。

透过陈麦子的天眼，透过无尽的时间，可能立于天地之中的“吉穴”一直都没有变过——腰缠万贯也好，家徒四壁也好，为政一方也好，心存仁义，笃行忠信，便是极好。

“终于，大师的手杖举起来了。

他的手杖向前方指去。——可究竟是哪里呢？

前方云气冉冉，气象万千，

似是一片开阔的去处。”

对于本书中描绘的风貌，我读来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作者李佩甫，是一个很地道的河南人，本书《河洛图》，自然也是很正宗的河南风土人情之写照。字里行间，品来尽是河南味儿——

“老毒药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过来喝歪脖家的胡辣汤。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享受，也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胡辣汤可以说是每个河南人的情感所系了。笔者求学在外，难得一口正宗的胡辣汤。

于是胡辣汤有关记忆，亦有关乡愁。

“只见一品红下了轿车，站在一个石磙上，对众人说：老少爷们儿，辛苦各位了！听说黄河决口，百姓受难，我的恩人康家为大义不惜在决口处沉船救堤。我一个唱戏的，出不了什么力，就给大家唱一段吧？

众人齐声吼道：一品红，唱一段！一品红，唱一段！

一品红就站在那个石磙上，面对这些光脊梁的河工，清唱起了《老征东》穆桂英挂帅出征那场戏……”

一品红唱的可能就是这一段吧：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啊上写着，浑啊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

这一段豫剧可谓经典至极。我从小就听，从小就会唱。本以为童年渐远，那些有关豫剧的记忆早已经褪色，可是看到书中所写，猛然间耳边溢出戏腔，顿觉亲切温暖。

当然，笔者作为一个河南人，最有感触的还是康悔文在江宁为河南辩护的那段：

（上下滑动启阅）

小玉说：中原这个地方，我虽没去过，可听人说过，穷乡僻壤，盗匪出没。姐姐呀，要是再碰上一个恶婆婆，到时候，只怕哭都来不及的。

康悔文立刻说：小玉姑娘，你说别的倒还罢了，你是说中原民风不好？

小玉说:不好。

康悔文说:依你说，何处民风好呢?

小玉说:当然是我们江南了。

康悔文说:好，那我告诉你。关于中原人，岳飞你总知道吧?岳飞，岳鹏举，中原人也。大诗人杜甫你总知道吧?杜甫，杜子美，中原人也。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你一定知道，也是中原人.....远的，我就不说了，且说你们江宁，有一双忠祠，你知道吗?

小玉说:双忠祠?有啊，那又如何?

康悔文说:你知道双忠祠里敬的是何人?

小玉说:何人?

康悔文说：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这双忠祠供奉的正是中原人，一个叫刘鼐，一个叫张鳌。宋建炎二年，金兵攻入江宁，满城人吓得躲的多逃的逃，不敢迎战。维度这二人拒敌于城门之外，战死沙场。至今供奉在双忠祠里，得吴人烧香敬拜，香火极盛。

小玉仍强辩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康悔文说：这说明，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不能一概而论。

传说“河洛图”即河图洛书，流传自古，神秘莫测，涵宇宙星象之理，蕴天地变幻之智，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也。易经《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此河洛图契黄道十二宫，合二十八星宿，奇妙无穷也。

玄妙如此，这《河洛图》，亦可解惑引路吧？

所以，如果想要看到一个好的故事，不妨读一读《河洛图》。

如果想要品鉴一个家族的致富之道，不妨读一读《河洛图》。

如果想要品一品淳朴的中原风情，不妨读一读《河洛图》。

不过，我的建议是，试着用河南话来读。

这书，中。

文字

何思

部分为李佩甫《河洛图》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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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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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

顺问君安。